一個瘦小的女孩子急忙跑出來,“夫……夫人息怒。是奴……奴婢沒有把小……看護好。奴婢這就帶下去……下去更衣。”
謝夫人對我倒挺關切,走近來看:“手都蹭破皮了,怎么搞的?像個小叫花子。”
娟兒和大馬小馬在后面咯咯笑。
我既然已經不再傻,也沒演戲天分,決定不再裝。我清了清喉嚨,盡量柔和地說:“女兒讓母親心了。”
謝夫人仿佛一下被點了,瞠目結舌看著我,渾身哆嗦。她身后的丫鬟老媽子也都個個石化,只有那個娟兒大叫:“看看!我就說了小姑姑被妖怪上身了。”
謝夫人到底是見過大世面人,最先恢復過來,喝了孫女一聲:“別胡說。”然后疑惑地看向我。
我在大腦里迅速打好草稿,開口說道:“剛才我從假山上跌到水里,不知道撞到什么,感覺神智一下清明了起來,仿佛拿去了遮眼布。只數(shù)去多年的往事一幕幕如過眼云煙,都不大清楚了。母親,我怎么了?”
這話比西安彩票還假,可謝夫人顯然是相信了我的話,兩眼涌出晶瑩的淚花,一閃一閃。古時候美女都是弱不禁風的,所以老媽子立刻過來扶著她哭。
“蒼天有眼啊,我們謝家盼了十多年,終于是把你的病盼好了。我將來到了地下,見了你娘,也可以有個交代了。”
原來這個謝夫人還不是我親娘。
謝夫人一哭,大家都陪著哭,連我那大嫂也不得不拿袖子抹眼淚。謝夫人還吩咐管家趕緊把這喜事告訴老爺和兩位少爺。
她回頭看我懵懂的樣子,說:“你很多事都記不得了吧?不怕,我會一一給你說來。”
我先是被那個叫云香的丫鬟領去沐浴更衣。
謝家宅院很大,我隨著云香左拐右轉,穿過數(shù)處中庭麗景,好不容易才來到一個偏僻的院子,上書“養(yǎng)心閣”。
我笑,閨樓,不是花花草草,而是養(yǎng)心,可見謝家人真拿這個傻姑娘頭痛。
云香似乎還沒怎么適應我恢復正常這件事,看我的眼神有驚有疑。我對她笑笑,她就嚇得直哆嗦,好像我真會吃人似的。
我說:“云香,你不會真信了娟兒的話,當我是妖怪了吧?”
她猛,“小……不是妖怪。”
我問:“你們以前伺候我,很辛苦吧。”
她一直,“不……不辛苦,管飽,管暖,不亂跑就行。”看樣子這孩子緊張說話就結巴。
我溫和地笑笑:“你別怕成這樣。我不會為難你。我以后好了,你們也不會再受人白眼了。”
云香的眼睛一下就紅了,放松了許多,問:“怎么知道我們受人欺負了?”
還用問嗎?我這做的都被小屁孩們滿院子追打,更何況他們這些下人。
我洗了一個澡,身上的細傷沾了水有些疼,云香取來膏藥,給我涂上。看她這熟練的架勢,我受傷似乎是家常便飯。仔細看,身上還有以前留下來的痕跡。心想這謝昭華也真可憐,既然我已經借用了她的身子,必當好好愛護才是。
上完了藥,云香取出一套淺綠衣裙要給我換上。我這時才徹底明白過來為什么古時候大戶人家的女眷需要人伺候。不說其他,光說這衣服,里三層外三層,拉住這頭掉那頭,沒一兩個幫手還真折騰不下來。
好不容易穿完衣服,又出了一身汗。這下坐下來梳妝。
銅鏡里,一個少女稚嫩的臉。
多大?十四?十五?很瘦,濃眉大眼,挺直倔強的鼻子,單薄的嘴唇。有種純樸未鑿之美。只是年紀還太小,尚顯稚氣。臉色倒是紅潤,可見謝家沒有太虐待她。
因?還未成人,云香給我梳了雙髻。我初來乍道不好發(fā)表什么反對意見,只覺得自己就像年畫娃娃一樣充滿了淳樸的鄉(xiāng)土氣息。
謝夫人見我打扮妥當前來,非常高興,拉著我的手道:“小華真如脫胎換骨,變了一個人。”
大嫂在旁邊附和:“是啊,我也這時才注意到小華這么俊秀呢。”
她身邊那個羞澀的少女叫白雁兒,是謝夫人的外甥女,打小就和謝家二公子定了親。她母親新亡,寄住在謝府,等孝期過了就要和謝成親。
小姑娘害羞地就像一只蝸牛,一有風吹草動,就立刻縮進殼里躲著。
謝夫人將我拉到身邊坐下,開始如數(shù)家珍。
我現(xiàn)在由謝懷珉變成了謝昭華,由一個中醫(yī)學大三學生變成一個年方十五,待字閨中的千金。
謝昭華的生母是謝夫人的表妹,因為是庶出,在門第等級森嚴的東齊,嫁過來也只能做妾。兩個夫人倒是情同姐妹,相處和睦。謝昭華出生不久,二夫人就撒手人寰,謝夫人很疼愛這個小女兒?墒侵x昭華長到兩歲的時候,大家漸漸發(fā)覺她腦子有問題,天生癡傻。因為無藥可醫(yī),只有將她看管起來,供養(yǎng)到老。
沒想到,謝昭華自己反而好了。
說話間,忽有一陣異香飄來,似蘭似茉,我驚奇地抬起頭。謝夫人笑道:“是珂兒來了。珂兒,快來看你妹妹!”
一個輕紗紫衣的少女款款步入堂中,房間內似乎亮起一道光芒。
我一見她的容貌,腦子里自動冒出一句酸詩來:“若非群玉山頭見,會向瑤臺月下逢”。我的作文很爛,不知道該怎么表達,直覺告訴我,這姑娘可真是美得和嫡仙一樣,再多的形容詞堆砌在她身上都不為過。
謝夫人說:“你們姐妹見面少,你怕是模糊了,這是你三姐,昭珂。”
謝昭珂那雙似乎浸過泉水般的眼睛看著我,里面有點點銹閃爍,她的聲音也動聽至極,如出谷黃鸝。
“小華,你大好了。這可真是太好了。”
那么簡單的一句話,配上她動人的表情,我當時就有一種順利低空飛過四六級的激動。難怪導演喜歡找俊男美女來演戲,不得不承認,有時候一張好皮相勝過千言萬語。
大嫂在旁邊做注腳:“這下我們昭珂不寂寞了吧?終于有個說話的人了。”
謝昭珂對她愛理不理,拉著我的手去一邊寒暄去了。
謝夫人又領著我去見父兄。
謝太傅五十左右,兩鬢冰霜,俊朗清癯,雙目清冽,是傳統(tǒng)的德高望重的學者形象。我這個傻了十多年的女兒病好了,他似乎也不怎么熱心,只是客套地囑咐我好生修養(yǎng),孝順母親。
我上頭還有兩位兄長。大哥謝昭瑜,端的一表人才,據(jù)說年紀輕輕已是書法大家。他對我十分親熱,摸著我的頭說:“小華好起來了,這下我們家就和和美美了。”
我的二哥謝昭瑛,我這次并沒見著。該帥哥據(jù)說是個走馬章臺,千金買笑的主,經常把謝太傅氣得差點中風。后來好不容易定了親,我那害羞怯懦的未來二嫂,也管不住他的風流性子,照樣一味蠻天胡鬧,大肆出入煙花之地。這些事都是我后來從下人那里聽來的,謝夫人當然不會對我一個待字閨中的女孩說這些,只是簡單說二哥在外辦事。
謝家四個孩子,除了現(xiàn)在的我,其他都是謝夫人所出,個個都繼承了她的美貌。我看謝家的意思,將來是要把謝昭珂送進宮里去的。
這事底下的丫鬟也都在談論。云香告訴我:“皇上自太子故去后,身體就不大好,聽說今年病得厲害。老爺和夫人原本想送三入宮,后來又想先放一下,嫁給合適的皇子也行。”
真可憐,生的美,就成了一件貨物。被父親兄長送上去,以此來換取名譽、金錢以及權利。
我想:“那我呢?”
云香很難過:“的癡顛之癥多年前就已經傳遍了大街小巷,很多人家都……所以不上門來……”
我卻很高興。別人怕娶一個傻子,我還不想嫁呢。
我從爬起來,圍著被子對云香說:“你想不想將來走南闖北,見見世面?”
云香很迷茫:“,我們女人是該待在屋子里不可以隨便出門的。”
我拿她沒法,“你就說你想不想?看一看說書人口里的山川河流,走一走英雄先烈們戰(zhàn)斗過的地方。接受一些愛國主義教育,豐富知識文化,有利于教育出優(yōu)秀的下一代。”
云香聽得半懂不懂,想了很久,小聲說,“想。”
我高興道:“我發(fā)誓,等我將來自由了,一定要踏遍青山綠水。你可愿意跟著我?”
云香忙不迭點頭:“去哪我就去哪。”我心情舒爽地倒回床里。反正那位大仙說了,我暫時回不去本來的肉身,那還不如好好過這段日子,全當度假。我穿越到了東齊謝家的第一個晚上,睡得格外香甜。夢里,張子越手持一大束玫瑰花,深情款款地對我說:“珉珉,嫁給我吧。”我叫著我愿意我愿意,興奮地撲過去擁抱他。
路從今夜白
作者:墨舞碧歌
內容簡介:
時光飛渡,他與她畢業(yè)已數(shù)載,可是關于他們的故事,卻始終在G大校園靜靜流傳,劃破夜空,穿過流年。版本迥異,亦不一而足。然而,有一點可考據(jù)的是,平凡的她當年負了被稱為美術系天才的他,而他,卻用情若斯,為她幾乎葬身火海,為她放棄保薦外國深造的機會。數(shù)年后,狹路相逢,他事業(yè)大成,攜手新歡,笑看紅塵。她亦笑得云淡風清。只是,無人知曉,露珠從分離那夜就開始泛白,而她的思念亦早已在彼時泛濫成災……
還是數(shù)十分鐘以前,她與他往日的老地方,也成了他與她說分手的地方。
桌上的酒,還沒喝完,他已經走了。似乎,不帶一分不舍。
那女人背叛了他,那四年的陪伴,他接手家族事業(yè),數(shù)次遇險,她無怨無悔。那次,他叔叔的兒子綁了她去,她幾乎因此被凌辱,他趕來了,后來,他們,在一起了。
然后,今日,路悠言回來。
他卻說,懷安,分手吧。
在他心里,她到底算什么?
她說,她愿意與那女人一起做他的情人。
臨走前,他卻說,懷安,如果一個男人心上放的不是你,你這樣,值得嗎。
又要回到當年校園那段日子了嗎?她在幅幅美麗的景致中,偷偷看他對那個女人薄怒淺盈,然后又對她溫柔微笑。
淚水,模糊了妝容。一一回視那些探視她的人。目光,漸漸冷了。淚水,也終于開始干涸。
從包中拿出手機。
“您好,我找顧老爺子。”
“小二,你做什么?”悠言低聲叫道。
小二往外瞄瞄,確定老板還在外面招呼客人,又掩上辦公室的門。
冷哼了一聲。
“你還回來做什么?”
“我想看看你和老板。”
“不勞你惦念。”小二語氣愈發(fā)冷了。
悠言住了聲音,看著他,眸澈若水。
“這個眼神不適合你,小三。”小二冷笑。
“小二,你想說什么?”悠言輕聲道。
“原來,你真的是小三,這個名字沒有給錯了你。”小二語言淡了,也漠了。
悠言愣住,心里一疼,想開口,話到嘴邊,卻似乎成了意義全無的音符。
“顧夜白,顧社長。城中,哪個人不知他的女朋友是周懷安。他幾乎沒有緋聞,想來對那一位也是專情的,你為什么要插足進去?”
悠言扯了扯嘴角,卻遭小二狠狠一瞥。
“我沒有你那樣的朋友!你出事的第二天,你一回來,我就看到了,你脖子上有那種東西。你做過什么事情,老板不說,我本也不想說的,昨晚,你卻跟那人走了,眾目睽睽,都快滿城風雨了,你知道嗎?”
他那晚在她身上烙下的印記,原來都落在了他人眼中。像被什么硬物打在心上,悠言咬了咬唇。沉默了好一會,抬頭。
“小二,如果我真的和那人在一起,我便不再是你的朋友了嗎?”
小二一愣,隨即沉聲道:“我討厭那種女人。”
悠言綻了個笑,蒼白了容顏。
“那么,保重。再見。”
當門關上的時候,小二似乎聽到她宛似囈語的聲音。
“也許,不再見了。”
老板坐在餐桌中和人說著什么,估計是熟絡的客人。他唇上笑容淡淡。
也沒說著幾句話,只是剛才進來的時候打了一招呼。匆匆看了他一眼,掩上了咖啡店的門。
再見,老板。
門外,是高樓大廈,車水馬龍的世界,里面是優(yōu)雅安靜的空間。
似乎,兩處皆茫茫,無可著/身。
剛移動腳步,臂上卻一暖,有人捉住了她。那力道,不大,卻有篤定的意味。
轉過身,只見章磊淡淡看著她。
“我有這么可怕嗎。言就這樣一聲不響走了?”
悠言搖搖頭。
“小二說了什么吧。那小子也是刀子嘴豆腐心。你管他做什么。”
悠言想了想,認真道:“小二是好人。”
章磊微怔,輕輕一笑。
良久,又道:“顧社長,言很喜歡吧。”
悠言一震,黯然,“我與他,不會在一起。”
她的回答,不是喜不喜歡。而是不會。章磊微覺奇怪,眉間,盈上有所思。卻見她眼角水光嫣然。心里一軟,伸臂把她摟進懷里。
輕輕拍著她的背,悠言闔上眼睛。
“言想離開這里,是因為他嗎?”
懷中女子聲息不響。
章磊自嘲一笑,沉默,那是默認了嗎?
“言有沒有什么地方要去?回家?”
“不回家。有幾個地方,想去走走。”
她的聲音似乎有些遙遠,章磊不覺緊了手中的力道。
“去哪?”
“廬山。然后會去荷蘭,最后一站是古巴。”他的懷抱很溫暖,有遲濮的氣息,又似乎全然不像。悠言微微出神。
“最后一站?”他疑惑。
“也許是最后一站了。”悠言低低道,她的時間,她自己已無法把握,如果哪一天要被收走,那她希望,是在古巴的那個小城。那里,有著她與那人最初也是最終的約定——卻也是永遠也無法完成的約定。
“歡迎與我同游嗎?”章磊道。
悠言愕然。
黑色的蘭博靜靜停下,俊美的男子從車上走出,看著那偎依在一起的二人,薄唇抿,眸,愈發(fā)曜黑。
第九十五話他生氣了
驚覺老板說了什么,悠言突然有似慌亂,手臂掙動,要離開他的懷抱。這個人對她很好,但他不是遲大哥。
男女之防,她該死的怎么忘了?
許久不曾動怒,此刻卻為她的抗拒而薄怒遽起。章磊收緊了手臂。觸覺較常人敏銳許多,一瞬,已察覺空氣中浮動的異樣。
眸如電,投向前方,一個男子向他們走來。
那人的瞳,很深,迎上他的目光,桀驁凝冷。
章磊臉上揚了笑,宛似情人溫順在懷的愜意,隨之,在悠言額上輕啄一下,很快,又放開了她。如果,待那人走近,知她不馴于他,那就,不好玩了。
壓力驟退,悠言忙退了幾步,撫上被吻的地方,圓睜了眸。
背后腳步聲清晰又熟悉。
一個激靈,悠言轉過身,顧夜白已在她背后,二人,不到三步距離。
她正想喚他,突然想起剛才的一幕,小臉一白。再忑忒看那人時,那人卻并不理她,只淡淡看向前方的老板。
“顧社長光臨,小店真是蓬蓽生輝。”章磊笑道。
“可惜今日看來章老板的蓬蓽是無法生輝了,顧夜白來,只為帶人走。”顧夜白嘴角一勾,眉輕揚。
悠言一愣,素知這男人拽得二五百萬,但言語向來是彬彬有禮,這個蓬蓽無法生輝還真是——
心里頓慌,額,他生氣了。
鴕鳥地悄悄往旁邊,后退一步。
章磊也不動怒,鳳眼輕睞,道:“這里,只有我和我的小招待,不知顧社長要找什么人?或者我能有這榮幸?guī)蛡忙?”
“我的小妻子。”聲音低沉,又似乎彌了幾分漫不經心。然,聲落如敲,叫一個確鑿。
章磊一驚,原以為,他與悠言的關系,總帶了幾分玩味,妻子,竟然是妻子?但從他神色看來,卻不似說笑。神色瞬凜,末了,一笑。剛要答話,他的聲音卻再次響起,占了先機。
“章老板,打擾了,他日,再來叨擾。我先離去。不勞章老板幫忙,我想,我這一走,我的小妻子也必定跟著走的。”笑,是閑適從容。
話畢,男人轉身離去。
妻子,妻子。
悠言暈眩又甜蜜,看他轉身,卻愈發(fā)慌了。老板那一吻有作弄意味,她不是不知道的。雖怒,卻并不很憎恨。那人一走,立刻巴巴跟了過去,與老板招呼,說再見什么的全拋了腦后。
望著那二人先后上了車,章磊凝了神色,手,早已緊握成拳。
悠言偷偷瞟了駕駛座上的男人一眼。額,他很生氣,鑒定完畢。
不然,這冷氣開這么大做嘛?秋天,這外面已夠涼意沁人。夕陽如畫,黃昏,在一點一點滲透,沾染了整個城市。
悠言慌,又不敢惹那人,只好百無聊賴的去看窗外。
那人沉默的開著車,他清雅的氣息卻撩撥著她的神經。
這悄無聲息,讓人怯。終于,忍不住,悄悄伸手去碰碰他的臂。
重瞳疏冷,瞥了她一眼,悠言慌,悻悻把爪子拿開,那人便繼續(xù)漠漠的開他的車。
一路無話,又見一路無話。
及至回到他的家。
她乖乖跟著他到車庫泊好車子,又乖乖跟著他,來到門前。
開了門。頃刻,那人卻伸臂,把自己帶進他懷里。
悠言不解,他動作迅捷,已按了墻上開關。
燈光盈了一室,悠言這時才看清,大廳中,沙發(fā)上,有個人靜靜坐著,看到他們進來,正似笑非笑的望向他們。
是他?悠言心里低呼。
那人攬住了她,又在她耳畔淡淡道:“過去,別怕,有我。”
在不速之客的對面坐下。悠言低聲喚了一聲:“老爺子。”
須發(fā)皆白,左手駐了龍紋雕刻的木杖,一雙眸,卻利芒不減,正是藝詢社的前任社長,顧家的掌舵人,顧老爺子顧瀾。
“路小姐,這真是多年未見了。”顧瀾瞇了眸,打量著悠言。
悠言微微一驚。
那人挽在她腰上的手,一緊。
是鼓勵嗎?
顧瀾淡淡而笑,笑意里,看不出端倪。他左手駐了木杖,輕輕在地上點著。
悠言正出神,不防面上勁風一掃。她一驚,顧瀾的杖已揮到她的手上。
他是顧夜白的長輩,不敢躲閃——悠言閉眼咬牙。
痛楚卻并沒降臨。
睜眼一看,那人右手凌空,卻剛好覆在了她的手背之上。
這一下,便狠狠落到他的手上,手背翩然化過妖異的紅痕。
他眉頭淺皺,冷冷望向老爺子。
那是他畫畫的手!!
位子上的人雖向來狠辣,但終究是他的爺爺,所以他不避,卻又替她擋下。
顧瀾一擊不成,冷笑,駐杖又打了下去。
悠言心疼到無以復加,想也不想,整個人俯到他身/上,把他的右手徹底掩住。
那人,卻比她快,在木杖落下前,左手攬上她的腰背。
這一下,仍然落在他手上。
耳邊,他微哼一聲。
悠言悲慟,圓了眸,手一伸,已執(zhí)了那龍頭杖的一端。
第九十六話螳螂捕蟬
顧瀾臉色微變,冷冷道:“你敢?”
“我怎么不敢?糟老頭,誰都不準打他!”皺眉,戒備地望著他,臉上一抹湛紅,聲線微顫,已是怒極。
顧瀾冷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