喬安頭次見到徐嘉洛的那天,容埠正在下著雨。那場雨不同于尋常夏日里見到的那種噼里啪啦的過云雨,反而有些綿長的意味,悉悉索索地,仿佛會一直下很久。因為已經(jīng)下班,她索性站在公司門口的屋檐下發(fā)呆,心里好像空曠的厲害,卻又不知道到底在想著什么。
偶爾會有加班的同事直到現(xiàn)在才下班,從旋轉(zhuǎn)門出來就見到她,紛紛點頭致意:“喬小姐。”
她只是淺淺地笑著和他們道別:“辛苦了,再見。”
天色逐漸地暗下來,公司門口除了保安還堅守崗位,幾乎已經(jīng)沒有其他的同事出來。莘縣信息港m.nuodekang.com.cn記者昨日獲悉喬安抬腕看了看時間,居然已經(jīng)過了七點。她抿了抿唇,轉(zhuǎn)身正要折回大堂里直接去地下停車場,突然瞥眼掃到了不遠(yuǎn)處馬路上,一輛銀灰色的車子停在那里,仿佛許久都沒有動。
公司門前的小廣場是不可以停車的,可這倆車顯然已經(jīng)停了不止是一小會兒,大概是因為下班又下雨,保安居然也沒有及時地來提醒。她有些好奇,探眼朝車子的方向瞧了瞧,隔著雨簾,喬安都可以看到車前的雨刷在一下又一下地劃著,車?yán)锖孟褡藗人,隱隱約約地看不清楚,只大概看到是個黑色的影子。
看體型,像是位男士。
喬安轉(zhuǎn)身往公司里走去,邊走邊探頭尋找大堂保安,打算讓保安去提醒一下那位先生。
她正走著,手機(jī)突然響了起來。
是個陌生號碼。
喬安卻猛地想起來,傍晚自己還有一個約會。
她頭痛地拍了拍額頭,邊祈禱這個來電不是那位被自己放了鴿子的先生,邊禮貌地接電話:“您好,我是喬安。”
“喬小姐?”
愛在忘的左邊在網(wǎng)絡(luò)問題平臺累關(guān)注數(shù)百家,引起網(wǎng)友熱烈討論。網(wǎng)絡(luò)收集,僅供參考,大家一定擦亮眼睛。那邊的聲音很有磁性,溫柔的像是電臺的主播,“我是徐嘉洛。”
果然是怕什么來什么。喬安有些頭皮發(fā)麻,說話底氣也有些不足:“對不起徐先生,我忙暈了,真是對不起。您……還在嗎?我這就過去。”
“我在你們公司樓下。”徐嘉洛仿佛并沒有生氣,“你現(xiàn)在方便出來嗎?不方便的話,我們改天再約。”
“這就來這就來。”喬安連忙說,邊急匆匆地轉(zhuǎn)頭,重新出了公司的旋轉(zhuǎn)門,“我就在公司門口,您在哪……”
喇叭聲“滴滴”地響了起來。
她一扭頭,正是那輛銀灰色的車。
“小廣場一側(cè)銀灰色的車。”他在電話里說,“我看到你了,車子不方便過去,你稍等。”
然后喬安就看到,一個身型挺拔的男人推開駕駛席的車門,一把黑色的傘刷地一下?lián)伍_在他的頭頂上。天很暗,雨還是細(xì)細(xì)密密的下著,遠(yuǎn)遠(yuǎn)只能看到那個男人的身材極好,黑色的西裝褲穿起來顯得腿格外的長,可偏偏又不讓人覺得像一根豆芽那樣的瘦。
銀色的車,黑色的衣服,襯的露出來的寶藍(lán)色襯衫格外打眼,連著他那捏著傘的手、短短頭發(fā)下不甚清晰的面孔,仿佛瞬間提升了一個亮度。
喬安沒有傘,只好站在屋檐下等他一步步朝自己走過來。地上已經(jīng)有了積水,腳步略快一些就會濺起來。徐嘉洛卻大踏步地走著,絲毫不注意會不會有地上的雨水濺到自己的衣服上,可偏偏卻又讓人覺得,就算那雨水濺到了他的衣服上,也絲毫不會影響到他的風(fēng)度。
這樣優(yōu)雅安定的男人。
眼看著徐嘉洛離自己越來越近,喬安揚(yáng)臉朝他笑了笑,神色間卻沒有多少真正抱歉的意思:“徐先生,真是不好意思。”
她也并沒有禮節(jié)性地和他握手。
“沒關(guān)系。”他依舊站在雨中,言語中略有些停頓,“喬小姐你……過來?要么還是我去把車開到這里來接你好了。”
喬安撩眼看了看他,神色間好像略微怔忡了一下,可還是很快就做了決定,低頭鉆進(jìn)了他的傘中。
傘不算小,可是兩個人打著還是稍顯擠了些。喬安能感覺的到,徐嘉洛在刻意地把傘朝她的方向讓。她低著頭,一眼就看見他毫不在意地把鞋子踏進(jìn)雨水里,可步子卻配合著她放慢了許多,小心翼翼地走著,盡量避免讓泥水濺到她的身上。他目不斜視,卻在這短短的幾步路上,把喬安照顧的嚴(yán)嚴(yán)實實。
只是這樣的小細(xì)節(jié),讓她忍不住略微抬眼多瞟了對方一眼。因為離他很近,喬安甚至都能聞到對方身上淡淡的清香,帶著雨水濕漉漉的甜味,像是草木般的清新。
2
說起來也挺好笑的,喬安和徐嘉洛的約會實際上是在相親——不過主角兒其實并不是喬安,而是白梓嫣。
白梓嫣這個丫頭,腦袋結(jié)構(gòu)簡直有著異乎尋常的紋理。她會報名參加電視臺舉辦的單身party,卻用許微言的名義——因為微言低調(diào);她會打熱線電話給午夜電臺的心靈故事,卻用喬安的名義——因為喬安的名字好聽。包括這一次,原本是別人介紹給白梓嫣的相親對象,介紹人還特地強(qiáng)調(diào)過家世好模樣好人品好的,可最后不知道被她用什么樣的方法把聯(lián)系人換成了喬安——從姓名,到電話,換的神不知鬼不覺,仿佛原本要相親的人真的就應(yīng)該是喬安。
于是昨晚才收到電話,并且一再被囑咐千萬要赴約的喬安,經(jīng)過一天的勞累和煩躁,自然而然地忘記了約會。
也沒想到對方還會這么負(fù)責(zé)任地找上門來。
好在她原本就是抱著實話實說的態(tài)度去面對徐嘉洛的。剛接到白梓嫣電話的時候她還擔(dān)心遇上某些不太通情達(dá)理的人,解釋起來會費(fèi)一番口舌;現(xiàn)在真見了面,她反而覺得這么彬彬有禮的先生,似乎完全沒有必要來相親——也許對方和自己一樣,也是恨不得早點脫身才好。
因此,她完全有理由相信,徐嘉洛很樂意只付一次晚餐的費(fèi)用。
沒想到在席間巧妙維持著氣氛,又不冷場又不顯得格外熱情的先生,在把她送到家門口后道別時,突然說了句:“很高興見到你,喬小姐。我能空出來的時間只有周一和周五的下午,不知道你能不能也正好把這兩段時間空出來呢?”
“如果不行的話,那我們還得再仔細(xì)商討一下。”他說著委婉的言語,卻讓喬安覺得他簡直是有些異常的自負(fù)。
一貫號稱自己什么大風(fēng)大浪沒見過的喬安也有些愣,怔了怔才回答:“徐先生,我想……你是不是誤會了什么。坦白說,原本和你見面的人應(yīng)該是我的好友白梓嫣——可是你看,我莫名其妙的被她推出來,莫名其妙的和你見了面。不過從剛才的交談來看,我想我們彼此都很明確,我們并不一定非要繼續(xù)見面來維持這種……”
她還在絞盡腦汁地斟酌詞句的時候,徐嘉洛突然帶著疑惑地插了話:“喬小姐,難道不是您來預(yù)約接受心理輔導(dǎo)的嗎?”
心理……輔……導(dǎo)?
好像也是有這么一回事的。
喬安有些暈。
“白小姐打電話給我的時候,是說您需要接受一些心理方面的輔導(dǎo)。”徐嘉洛仿佛明白了什么,嘴角已經(jīng)隱隱帶了笑意,“難道是有什么誤會嗎?”
喬安窘的恨不得立刻撅個洞鉆進(jìn)去。
她哭笑不得地解釋:“她打給我的時候,說她替我安排了相親。所以我以為……”
徐嘉洛爽朗的笑起來,英俊側(cè)臉的弧度也驟然柔和了許多。夜色已深,細(xì)雨綿長,大門口微弱的燈光下,他挺括的領(lǐng)口居然凈潔的不可以思議。
喬安也跟著他笑了起來。她笑起來的時候嘴角兩側(cè)有淺淺的酒窩,顯得有些調(diào)皮的可愛。她順了順前額的劉海,試圖以此來遮掩自己的窘迫:“真是太丟人了。對不起啊徐先生,這樣吧,我回去看看日程表,盡量配合你的時間。晚點我會打電話給你。”
邊說,她邊揚(yáng)了揚(yáng)手中的手機(jī)。
手機(jī)旁一個小小的紅色十字吊墜,隨著她的手腕輕輕搖晃起來。
徐嘉洛挑了挑眉,目光停留在那個紅十字吊墜上,笑意隱隱:“很漂亮。”
“謝謝。”喬安看了看自己的手機(jī),目光在手機(jī)鏈上停滯了一下,“事實上,它已經(jīng)有些年頭了,快要磨壞了。”
他仿佛永遠(yuǎn)都是那樣禮貌的微笑:“我也有一個。如果沒記錯的話,應(yīng)該是加入中國干細(xì)胞庫的時候,他們送的贈品。”
霎時,喬安笑的有些僵硬,木木地點頭:“對啊,真巧,我的也是。”
徐嘉洛頷了頷首:“那我等你電話。喬小姐,晚安。”
說完,他不等喬安再說什么,轉(zhuǎn)身就重新鉆進(jìn)了雨簾中。雨點刷刷地打在他黑色的雨傘上,發(fā)出嘭嘭的聲音。喬安看著他神色自若地開車門,關(guān)車門,然后轉(zhuǎn)向燈開啟,車子掉頭離去。
只留她站在迎出門來接她的張媽傘下,手中握著手機(jī),望著逐漸遠(yuǎn)去的兩點紅色出神。
手機(jī)上那個小小的紅色吊墜前后搖擺著,靈動非凡。
3
為了配合徐嘉洛,喬安把周一和周五下午三點以后的時間都空了出來。白梓嫣聽說她和徐嘉洛約好了時間,在電話里大呼小叫:“喬安!喬安!”
喬安嫌棄地把話筒拎遠(yuǎn)一些,等她叫完了才重新放回耳畔,有氣無力地說:“白梓嫣,你再叫一聲的話,我就讓秘書掐了你的電話。”
“嗷嗷嗷嗷。”白梓嫣還在不懷好意地叫著,“我告訴你吧喬安,我和白梓軒打賭你肯定會答應(yīng),這下他肯定要后悔的腸子都青了!美人兒我真是太太太太太喜歡你了嗷!”
“打賭?”喬安問,“你們兄妹倆怎么這么無聊。”
白梓嫣嘿嘿一笑:“我說你肯定會同意,我哥非說不可能。咱倆這多少年的關(guān)系呀我還不如他知道的清楚?這男人還非要跟我死犟。喬安我跟你講,在我哥身上我深切體會到了男人的本質(zhì),同時明白了大男子主義對他們來說永遠(yuǎn)都是自然而然的公理。”
喬安一哂:“也就你們兄妹倆事兒多。”
“哎,說真的。”白梓嫣說,“名義上我的確是幫你介紹了一位心理醫(yī)生,可實際上我的本意我想你也能了解對吧?徐嘉洛挺不錯的,心理醫(yī)生賺錢那肯定是沒的說,人又長的好看,關(guān)鍵!關(guān)鍵是性格溫和無害,善良體貼,絕對是新世紀(jì)新好男人的首席代表。我跟你說啊,你媽之前就跟我說過,家境無所謂,唯一的要求就是人好,善良,懂得心疼人照顧人。我調(diào)查過了,徐嘉洛同志是百分之百符合你媽對女婿的要求,你可得加油。”
喬安捏著面前的咖啡勺子一下一下地轉(zhuǎn):“行了行了我知道了,你比我媽都著急。”
“瞧你這話說的。”白梓嫣不樂意了,“我要是你媽,直接就找個愛你的男人,偷了你的戶口本兒去登記。還哪能這么放任你逍遙快活。”
喬安“噗嗤”一聲笑出來。
下午見徐嘉洛的時候,喬安當(dāng)然沒有把和白梓嫣的這段對話給供出來。她只是懶洋洋地坐在他辦公桌的另一側(cè),手肘支在暗紅色的桌面上,修長而纖細(xì)的手指一下一下地點著臉頰:“徐醫(yī)生,賬單我會照付給你,不過事實上我并沒有任何心理上的疾病,所以每周一和周五的下午我們都可以自由活動。你覺得怎么樣?”
“在保密的前提下?”徐嘉洛一挑眉。
喬安滿意的笑了:“如果你愿意的話,可以告訴我母親我的狀況還不錯,只要繼續(xù)治療就能痊愈。至于究竟是什么癥狀,我覺得你應(yīng)該比我更明白。”
這個辦公室里,進(jìn)進(jìn)出出的人并不少?晌í毸堑谝粋讓徐嘉洛覺得從心底想去探究的人。
聽說,喬安有著嚴(yán)重的抑郁癥。
聽說,她曾割腕數(shù)次,最后卻只身遠(yuǎn)赴國外。
徐嘉洛收回滑過她手腕的目光,不動聲色打量著對面的女人。她明明有一雙活潑靈動的眼睛,笑起來的時候還會很迅速的順著笑容流轉(zhuǎn)著視線,看自己的時候也是絲毫沒有掩飾地清澈,里邊透露出來的訊息讓他覺得自己上當(dāng)受騙——有這樣一雙狡黠眼睛的人,似乎不像有精神上壓力的人才是。
看得出來,她自己也認(rèn)為自己沒有任何問題,可她卻很樂意讓所有人都以為,她的的確確是有問題的。
徐嘉洛忍不住想再多問一句:“理由?”
喬安有些泄氣,又像是在賭氣一樣地擰起了眉,嘴角扁出的弧線也有些苦笑的意味:“恐婚。我不愿意結(jié)婚,不愿意找男朋友。”
“呃,你知道……”她無奈的攤了攤手,“到了一定的年紀(jì),父母總是愿意操一些亂七八糟的心。”
徐嘉洛了然地笑起來:“原來杜董那么忙的人,也會抽時間幫自己的女兒物色結(jié)婚人選。”
她撓了撓頭,嘆氣嘆的像一個小孩子,一雙黑葡萄似的眼睛直直地盯著他的臉:“要麻煩你了,徐醫(yī)生。”
只有小孩子的眼睛,黑眼珠才會那么大那么黑。他是醫(yī)生,比普通人更加明白隨著年齡的增長,人們眼睛中都是黑眼珠越來越小,而眼白部分則越來越大,所以眼睛看起來就遠(yuǎn)遠(yuǎn)沒有小時候漂亮。
可是喬安的眼睛卻是黑白分明,如果沒有帶隱形眼鏡的話,就真的是漂亮到極致了。
徐嘉洛的腦海中這樣想著,口中卻說:“幫助試圖逃婚的女兒去騙一位用心良苦的母親……喬小姐,我覺得這個事情由我來做并不合適。”
“這并不算騙。”她提高了聲音,“我只是不想浪費(fèi)時間在這種毫無意義的事情上面。”
“作為一個心理醫(yī)生,請問喬小姐,你為什么會覺得挑選一名人生伴侶是一件毫無意義的事情呢?”徐嘉洛問的很取巧,“以至于寧愿被所有人認(rèn)為你有心理疾病,都不肯去嘗試?”
喬安很沮喪地揉了揉額角:“和心理醫(yī)生說話,怎么像和邏輯學(xué)家和推理學(xué)家說話似的。好吧事實是這樣的。”
她抬起臉,目不轉(zhuǎn)睛地盯著徐嘉洛的眼睛,眼中閃爍著異樣的光:“相親這種事情是最不靠譜兒的,我不愿意浪費(fèi)時間。”
徐嘉洛輕輕抿著唇,目光落在她緊握著手機(jī)的另一只手上。那里有一個小巧的紅色吊墜正在隨意的搖晃著。他挑了挑眉,下巴朝著那個吊墜一揚(yáng),目光里是很明顯的詢問:“他?”
順著他的目光,喬安也把目光落在了自己的手機(jī)上。
她的眼神驀然間柔和了許多,長長的睫毛微微垂著,像是兩排小扇子。她的嘴角也淺淺地帶了笑意,像是想到了最溫暖的事情:“對。雖然他很討厭,可我還是不得不承認(rèn),我愛他。”
得到這個紅色小十字墜的那天,是大一下學(xué)期那一年的六月六日,喬安正過十八歲的生日。
原本寢室的姑娘們是打算一起出去吃頓中午飯的,不料苗苗臨時被導(dǎo)師叫去準(zhǔn)備ERP沙盤模擬,于是大家就把午餐改成了晚餐。
正是盛夏,蟬躲在樹蔭里不停地呱噪著,此起彼伏像是在合唱。天氣雖熱的不成樣子,可興許是因為心情很好,喬安順著路邊的蔭涼地兒慢吞吞地朝寢室晃蕩,倒也不覺得有多么煩燥。
路過中心廣場的時候,她瞇眼看到了一側(cè)停了輛亮白色的面包車,車身上一個明顯的紅十字標(biāo)識。車旁一溜兒擺開若干桌椅,有穿白大褂的醫(yī)生正手執(zhí)了注射器,也有學(xué)生伸手捂著胳膊,一看就是剛扎過針的樣子。
她的腳步一頓,好奇地朝那邊張望。
恰好邊上也有同學(xué),拉壯丁似的挨個兒上前發(fā)小廣告,此時好不容易見有人主動駐足,連忙笑吟吟地迎上來,熱情地介紹著說:“同學(xué),來看一看吧。我們國家要建立一個完善的造血干細(xì)胞捐獻(xiàn)者資料庫,只要你身體健康,貢獻(xiàn)五毫升血液,就可以把你的干細(xì)胞資料輸入資料庫。也許就是你這五毫升的資料,就會挽救一個白血病人的生命呢!”
喬安問:“五毫升就夠。”
“是這樣,五毫升其實就像一個備忘檔案,我們先在數(shù)據(jù)庫中存了它。盛夏!來,給這位同學(xué)詳細(xì)介紹一下……”那位同學(xué)揚(yáng)手朝前方招呼了一聲,“張醫(yī)生那邊沒熱水了,我去打一壺。”
原本埋頭在桌旁忙碌的男生聽到有人叫他,直起身來回望過去:“哦,好。”
他的目光停留在喬安身上,原本濃密的眉突然就輕輕地挑了起來,好似饒有興致般地打量著她。
喬安被突如其來的目光看的有些茫然失措,愣了愣才問:“同學(xué)?我……扣子扣錯了?還是臉上有飯粒兒?”
他顯然不欣賞喬安的幽默,只是聳了聳肩,像個機(jī)器人報數(shù)似的說:“喬安,經(jīng)管一年級一班,寢室南區(qū)東風(fēng)樓三層三一五房間三號床位。對吧?”
說完了,他仿佛有些得意般地,又挑了挑眉毛。
喬安卻傻眼了——她確定以及肯定,自己真的不認(rèn)識這個男生。
大概是覺得喬安的表情實在太詭異,他原本等待夸贊的驕傲神態(tài)逐漸演變成了不好意思,臉上慢慢堆起訕笑,懊惱地?fù)狭藫隙潭痰念^發(fā):“不好意思,我總是會習(xí)慣性地嚇到別人。你別擔(dān)心,我只是恰巧和你一個系而已。”
喂……一個系而……已?那至于知道的這么清楚么?這個借口可真老土。喬安皺著眉想,臉色就有些難看:“那還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?”
他攤了攤手:“我就知道這些。”
“那你是怎么知道的?”她逼問。
他用修長的手指點了點額頭,像是在慢慢地回想。
喬安抿著唇,雖然有被陌生人調(diào)查研究的惱怒,卻也隱隱有些不懷好意地想:我看你怎么再編個借口出來。我看你再編。
她正想著,對面的男生又開口了:“去年八月三十日,新生報道的那天。你穿了白色短袖T恤和淺藍(lán)色七分牛仔褲,背了個白色的書包去報道。當(dāng)時我去接新生,你正好分配歸我。我記得當(dāng)時你有兩個皮箱,我一手一個,從學(xué)院拎到你們寢室的時候手腕都快要斷了。”
“如果我的記憶沒有騙我,那是我第一次見你。”他笑瞇瞇地補(bǔ)充,“你們樓寢室床上的標(biāo)簽,都是我寫的。”
喬安連冷笑都懶得給他。她一臉“你繼續(xù)扯,繼續(xù)扯”的表情,腦袋一歪:“我們系大一有十個班,每個班三十個人。新生報道只有一天,就算減去五十個沒來的,那天少也有兩百大幾號新面孔吧?外加送兒子閨女來上學(xué)的家長,估計新生接待站起碼接待了過千人次。這位同學(xué),莫非是我的那兩個包實在太沉,沉的讓你事隔一年之后還能對我有這么深刻的印象,深刻到能脫口而出我的姓名班級寢室樓外加床鋪位?”
“撒謊撒的眼都不眨也就罷了,你能不能稍微專業(yè)一點?”她總結(jié)。
他臉上的表情像是著了急,又好像是因為懊惱自己的莽撞,快速地解釋著:“同學(xué),你想多了。你們寢室一共四個人,一號床位是苗苗,二號是嚴(yán)然,四號是姬芮。你們的床鋪號都是我寫的,所以我都記得的。我只是恰好見過你而已。”
“真的。”他鄭重地看著她的眼睛。
喬安一抬頭,就對上一雙閃爍而無辜的眸子,像是小時候自己養(yǎng)過的金絲熊那樣,漆黑而又清亮。
時間好像是在那個瞬間停滯。
喬安的大腦似乎因為那雙眼睛而陡然空了,愣愣地盯了他許久才反應(yīng)過來自己已經(jīng)發(fā)了好久的呆。她伸手拍了自己一巴掌,突然又覺得自己這樣的動作仿佛是暴露了內(nèi)心般地窘迫。她明明是轉(zhuǎn)身想走的,可因為害怕被他誤以為是落荒而逃,偏偏低了頭,目不斜視地擠去桌子旁,異常豪爽地捋起袖口,伸出胳膊讓醫(yī)生給自己扎針。
天知道,讓恐針的喬安這樣心甘情愿地捋衣袖,到底是要有多大的勇氣。
穿著白大褂的醫(yī)生看起來就格外的年輕,興許只是個才出校門的實習(xí)生。喬安剛把胳膊伸出去就后悔了。她苦著臉看醫(yī)生拆一次性注射器,扁著嘴問:“我反悔行不行?我怕疼。”
年輕的醫(yī)生輕輕地笑起來,和聲旭語地安慰她:“一點兒都不疼的,如果害怕,可以轉(zhuǎn)過臉不要看。好歹我也是練過五六年的人,要相信我的專業(yè)技能!”
喬安僵硬地咧了咧嘴。
有時候人就是這么奇怪,要說她嬌氣,在校運(yùn)會上跑八百米摔倒,整個膝蓋都被磨的血肉模糊,她連眼都沒眨一下;可要說她堅強(qiáng),她偏偏害怕扎針害怕的要死。
守望夏至的距離
他緩緩地,緩緩地對我說,小夕,如果我不在了,去他那里,去秦憫哲那里。然后他的手,輕輕地,輕輕地從我的臉上垂了下去。我的哀傷,在整個夏季變成了很厚地灰。但我知道,我們還得走下去,走那些未知的路,還有那些未知的人生。我抬起頭的時候,夜色就沉了下去。沉在了我們身后的過往里。
章節(jié)目錄(53)
第1卷有風(fēng),把16歲卷起了起來
第1章鐘小夕的秘密,大白于天下(1)第2章鐘小夕的秘密,大白于天下(2)第3章為什么,總和我過去(1)第4章為什么,總和我過去(2)第5章為什么,總和我過去(3)第6章沈安越的出現(xiàn),是一場陰謀(1)第7章沈安越的出現(xiàn),是一場陰謀(2)第8章出事了(1)第9章出事了(2)第10章秦憫哲的約會(1)第11章秦憫哲的約會(2)第12章逼于無奈的同居(1)第13章逼于無奈的同居(2)第14章逼于無奈的同居(3)第15章鐘小夕的心跳變得亂七八糟(1)第16章鐘小夕的心跳變得亂七八糟(2)第17章秦憫哲受傷了(1)第18章秦憫哲受傷了(2)
第2卷遇見,盛滿了哀哀的疼
第1章不知道該不該原諒第2章年輕的喜歡呀,是一玫向日葵(1)第3章年輕的喜歡呀,是一玫向日葵(2)第4章重逢,在流年柔軟的時光里第5章沈安越說要象男人照顧女人那樣照顧…第6章有一滴眼淚留在了她的心里(1)第7章有一滴眼淚留在了她的心里(2)第8章愛一個人的時候,就沒有了棱角(1…第9章愛一個人的時候,就沒有了棱角(2…第10章愛一個人的時候,就沒有了棱角(…第11章在一起的每一天,都那么開心,都…第12章水仙花的故事(1)第13章水仙花的故事(2)第14章水仙花的故事(3)第15章是誤會了(1)第16章是誤會了(2)
第3卷攤開的掌紋里,藏著愛
第1章走在微涼的四月里,鐘小夕想做一粒…第2章走在微涼的四月里,鐘小夕想做一粒…第3章心像一張被水濕過的紙張第4章如果那時候我們在一起(1)第5章如果那時候我們在一起(2)第6章如果那時候我們在一起(3)第7章如果那時候我們在一起(4)第8章鐘小夕利用了秦憫哲,不得已第9章秦憫哲說他一直,一直不曾離開(1…第10章秦憫哲說他一直,一直不曾離開(…第11章爆米花也是花第12章在摩天輪上向喜歡的人表白是很浪…第13章在摩天輪上向喜歡的人表白是很浪…第14章如果幸福是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上,…第15章只是命運(yùn)(1)第16章只是命運(yùn)(2)第17章只是命運(yùn)(3)第18章鐘小夕決定面對自己,面對那個有…第19章不是尾聲,是開始
第一次到秀水街,是我的16歲。